我是一个经常喜欢吃酒的。虽然吃不多,每见到土豪家里留下的茅台酒,空瓶子上写着酒味纯正、浓厚,曾参加美国巴拿马展览会得过奖励,这种闻香几十万里的茅酒,毫无疑义的是有她的特点,止不住咽喉被口津所侵而不断的蠕动。唉!想什么办法尝得一口茅酒来满足我的愿望啊!
鲁班场战斗,军团教导营担任对仁怀及茅台两条大路的警戒。在这当中除了侦察地形和进行军事教育外,时常打听茅台酒的消息——特别是没收土豪时,但是所得到的答复常是:“没有。”
“老熊!你的时运来了,你所欢喜吃的茅酒的产地——茅台村离此只五六十里。”在苦想中我猛得到老黄给我这个兴奋,不由的立即问他:“往茅台去吗?”“茅台有敌人!”他答,当然我的兴趣被这一句回答扫干净了。
鲁班场的战斗未得手,已决定不继续与敌对峙,撤向其他机动地区与敌周旋,黄昏前军团来了一封三个“十”字三个“圈”的飞送文件:“茅台村于本日到,侯(侯子担部)敌一个连。教导营并指挥二师侦察连立即出发,限明日拂晓前占领茅台村,并迅速找船只和架桥材料准备于工兵连到后协同架桥。”
“老黄!你不是说茅台有敌人,我们才要到茅台村去吃酒哩。”我不由得从高兴中给了老黄一个诙谐的报复,同时我是非常神秘的如信士子弟朝拜一般的企望着。
可恨的天气在黄昏时下起大雨来了,对面看不见人的夜,部队仍是很兴奋紧张的出来,就是有些人打火把、打电筒,仍然免不了上山下岭的泥滑路中跌跤。每听到叹息的声音就叫到:“糟糕!跌倒了!哎哟。”而随后的,“同志,不要紧,明天拿前面的茅台酒来滋补一下!”安慰和兴奋的话就接着来了。点火把、打电筒走了三十里左右,一律禁止点火把、打电筒,当然更是不断有跌倒的,而安慰的话各有不同,大多数是以茅酒为中心。
大雨泥泞的黑夜,所有人员非常紧张神秘的前进着,终于,在学员模范精神、二万五千里的铁脚钢腿和艰苦斗争的精神激励下于拂晓前赶到了茅台村附近。湃、湃、湃,在一夜雨泥中奔驰,在疲乏、饥饿、神思昏迷的行进中,被这种尖锐的声音的刺激,让极宁静的环境行进间的人行突然紧张严肃起来了。到处汪汪汪的狗叫声,见到一个侦察连战士向连长报告:“报告连长,前面已发现敌人的步哨,我们排长已将敌点哨驱逐并继续猛追去了。”连长很庄严的说:“快去叫排长带这一排人猛追,这两排我立即随着来了。”有几个战士鼓着手掌带笑说:“走呀,吃茅酒去啊!”
连长亲率着后面两个排除派一班人占领茅台后面有工事的阵地外,其余飞也似的突进街中,立即派一部搜索两面房子,主力沿河急奔而下的追去了。
追到十多里后已消灭该敌之大部,俘获人、枪榴弹筒各数十,一并缴到茅酒数十瓶。我们毫无伤亡,战士阶级友爱和胜利的热忱,欣然给了我一瓶,我立即开始喝茅酒,创造新记录了。
此时教导营已在茅台村搜查反动机关和搬运架桥材料,侦察连担任对河下游的警戒。我们的学员和战士,在圆满的胜利中,在该地群众的慰问中,个个都是笑嘻嘻的,兴高采烈的,见面就说:“喂!同志吃茅酒啊!”
最使我永远不能忘记的“成义烧房”的主人是当地有相当反动政治地位的人,听说红军来了早已逃之夭夭。恰巧我们住在这酒坊里,所有的财产一律没收了,当然酒也没收了。啊!我于是钻到梦寐不忘的茅酒缸里面来了。
“成义烧房”是一座很阔绰的西式房子,里面摆着每支可装二十担水的大口缸,装满异香扑鼻的真正茅酒,并封着口的酒缸大约在一百缸以上。已经装好瓶子的约有几千瓶,空瓶在后面院子内,堆得像山一样。
“老熊,够不够你过瘾的?今天真是你的世界了。”老黄带诙谐和庆祝的词调向我笑着说。
真奇怪,拿起茶缸喝了两口,“哎呀!真好酒!”喝到三四五口以后头也昏了,再勉强喝两口到口内时,由于神经灵敏的命令坚决拒绝入腹,因此除了鼓动其他的人“喝啊”以外,再没有能力和勇气继续喝下去了。